苏妙漪的心骤然往下一沉。可只是慌张了片刻,她就镇定下来,扬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我是什么身份,便敢劫车?!”
车帘只掀开了一道缝,从外头并不能窥见车内之人,只能听得女子伶俐的声音。
匪首一愣,似是有些意外。
他侧过头,与身边之人耳语一番,随即才收回视线,又追问道,“说说看,你是什么身份?”
苏妙漪抿唇,抬手将那枚容氏令牌掷出了马车外,“临安容氏的名号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容氏大公子容玠,便是我的兄长!”
匪首眯了眯眸子,与身边之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他蓦地举起弩箭,对准了半掀的车帘,声音愈发凶恶,“我管你是什么人,管你兄长是什么人?!下车!”
苏妙漪一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怎么可能?!
上次在官道上,鳝尾帮一看见容玠的玉坠就饶过了苏积玉!这次怎么可能明知道自己是容氏之人,还敢贸然动手?!
叶老板的脸色也白得更加厉害,一把攥住苏妙漪的衣袖,死死瞪着她,“你不是说鳝尾帮不敢动你么?你骗我?!”
苏妙漪心中亦是方寸大乱,可她却也知道,越到此时越不能慌。
她扫了一眼外头越来越亮的天色,喃喃启唇,声音低不可闻,“只要拖到天亮,便会有援兵。”
叶老板神色顿滞,做了个口型,“援兵?”
苏妙漪暗自咬牙,点了点头。
她给容玠的留书上,特意点明“天亮归还”,便是防了这一手。若她被困在哀岷山上,容玠见她迟迟没有归还马车,定会猜到变生不测。
只要容玠想要救她,便有援兵,可若容玠置之不理……
苏妙漪霍然起身,挣开叶老板的手,“我下去拖时间。”
不等叶老板反应,她便掀开车帘。
山间的晨风扑面而来,吹得她遍体生寒,双腿都有些打哆嗦。
车夫早已吓得瘫在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苏妙漪看了他一眼,然后强撑着走下马车,孤身一人对上那站成一排、煞气腾腾的匪徒们。
那匪首一抬手,便有两人拿着麻绳跃跃欲试地要走过来。
“等等。”
苏妙漪忽然出声。
山匪们步伐一顿,齐刷刷看向她。
“你们……”
苏妙漪攥了攥手,鼓足勇气道,“你们在此冒充鳝尾帮,就不怕真正的鳝尾帮找你们算账?”
此话一出,山匪们面面相觑,皆是变了脸色。还是那匪首率先反应过来,斥骂道,“你胡说什么?!”
见他们如此反应,苏妙漪心中愈发笃定,再开口时,声音也冷静下来,听不出丝毫怯惧,“我说,你们根本不是鳝尾帮。其一,鳝尾帮之所以名为鳝尾,便是因其白日穴居、夜间出没,可你们虽打扮得与鳝尾帮无异,可却在天亮时劫道……做派截然相反!”
“其二,鳝尾帮与我兄长交情颇深,听得他的名号,绝无可能再对我出手。可你们却不知天高地厚……”
苏妙漪冷笑一声,“所以,你们根本不是鳝尾帮,而是些不入流的小山匪,胆大包天地想从鳝尾帮手下分一杯羹。”
“但你们可想好了,我并非一般人。若动了我,不仅会惊动官兵,还定会惊动鳝尾帮!就算你们在这哀岷山上能躲得了强龙,难道还能躲得了地头蛇么?”
山匪们神色莫测,沉默不语。
四周静得可怕,唯余阵阵山风。
就连后头马车上的车夫和叶老板也忍不住探出头来。他们望着拦在前头纤瘦却傲然屹立的女子背影,就好似从漫天阴云中窥见了一线生机……
恰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阵马蹄声突兀地自坡下传来。
苏妙漪眼底骤然燃起一簇光亮,她蓦地回头,在看清那纵马而来的白衣身影时,浑身紧绷的那根弦也随之松下。
是容玠,容玠到底还是来了!
他们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