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唐镇宗先耐不住性子了,手中茶水再次饮尽,他开口打破沉默道:“说吧,怎么回事。”
容津岸指尖轻点着桌面,正色道:“大半月前我在江州以北的云台山附近遭到偷袭,对方公然在玄北军行军路上动手,只怕是早有预谋,幕后黑手还在暗处隐匿埋伏,眼下我抓到一点线索,或许这事和我们此前一直追查之事有所关联。”
唐镇宗微微拧眉,像是在对此事进行思索。
他默了片刻,忽的摆了摆手道:“这事先放着,等时安回来让他去办,我问的不是这个。”
容津岸:“?”
“薇薇,我那侄女,叶采薇。”唐镇宗眉心又舒展开来,朝着容津岸凑近些许,面上全是兴致勃勃。
“我是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她隐隐预感,他们一家只手遮天的好日子很有可能到了头。
而容津岸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提醒和警告,难道——
他才是背后那只翻云覆雨手?
嘉柔公主气极又惊极,眨眼之间,肚子里已经足月的孩子竟然开始作动。
“公主!你要挺住啊公主!”她的宫婢手忙脚乱,催促着华贵的马车赶紧离开,还不忘安慰连连痛叫的主子,“很快就会没事的!公主!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在一片堪称兵荒马乱之中,百姓们目送嘉柔公主的大驾离开,纷纷松缓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面对公主不卑不亢的小公子,正被他那神仙似的父母一左一右拉着,拿着银钱,一个一个到他们的摊位上,将所有的东西全部买了下来。
这个世上,有嘉柔公主这样视百姓为蝼蚁一般践踏的权贵,也有叶娘子这样替百姓着想、敢为百姓藐视权贵的铮铮铁骨。
小公子付给的银钱几倍于实际的价值,摊主们领了钱,看到他把买来的食物分给了其他连饭都吃不起的乞丐和贫民,都欢天喜地收摊了。
虽然遇到嘉柔公主撒野十分不幸,但有叶娘子一家,到底是幸运的。
彻底结束,叶琛被带上了马车,离开这片街区的时候,他仍不忘回味,方才站在角落中亲眼目睹娘亲的英勇无畏:
“阿娘,你真的好厉害!”
“你娘可是连皇子的亲都敢退的人。”容津岸也笑。
“什么?原来阿娘曾经跟皇子定过亲吗?那为什么又嫁给阿爹了?”叶琛震惊得瞪大了眼,绕着头想了想,
第六十六章
马车辚辚,叶采薇原本还在悠悠恍惚,听到叶琛的话,当即回过神来。
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别说同龄的孩童,就算相比大五六岁的那些,叶琛也是稳重得不像话,今日是怎么回事,竟然有这样离奇的猜测,还直剌剌对他们说出来。
完完全全的异想天开嘛。
但才经过了嘉柔公主的事,叶采薇此刻的心情可谓舒快无比,原本该直接同儿子解释当年事的,却眉眼弯弯,轻柔地摸了摸叶琛的小脑袋:
“容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爹?”
叶采薇走在下山的路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方才签字画押时容津岸好像笑了。
脑海中再度浮现那张笑得张扬的俊脸,叫人有一瞬晃神。
叶采薇在前世几乎没见过容津岸露出笑容。
或许是因为从云端跌落尘埃的落败感,又或许是对心仪之人多年的爱而不得。
随着他身体逐渐孱弱,最后那一年,在他眼中几乎只看得见沉暗的阴郁,再不见半分光亮。
原来曾经的他,面对陌生人时,也是会笑的。
抵达云台镇,叶采薇按照容津岸给出的药方前去药房抓药。
老大夫眯着眼看了看药方,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开始抓药。
叶采薇想了想,开口问:“老大夫,请问如果伤口周围的皮肤布有青色脉络,是何病因?”
老大夫抓药的动作一顿,转回头来:“伤在哪?叫我看看?”
叶采薇连连摆手:“不是我,是我……我家兄长,他并未与我同行,我只是来替他抓药的,顺道问问您。”
老大夫脾气古怪地哼了一声:“一般皮肤上布有青色脉络,多半是中毒的现象,但没瞧着实际情况,老夫也不能乱下定论,不过你这单子上的药方可没一种药材是解毒的,你找谁给他看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