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从前,他就知道李四儿颐指气使、目中无人,隆科多原配尚在世时,李四儿就跟随外命妇一起出入禁门,更是时常插手隆科多公事。
就他知道的,江宁巡抚吴存礼为了仕途,就曾向李四儿示好,呈上白银一万二千两,李四儿不过一句话的事,隆科多就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江宁巡抚吴存礼还向鄂伦岱、阿灵阿、苏怒父子行贿,甚至连先帝身边的太监,各部尚书、奏事官员、到各位皇子身边的太监,这吴存礼都打点了个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皇上早就对这些贪赃枉法、为非作歹一事深恶痛绝,如今再见连隆科多身边女人都如此大胆,更是怒火中烧。
“十三弟,你带人彻查此事,如谁敢有所姑息,朕严惩不贷。”
“若隆科多敢出言阻拦,罪同李氏。”
怡亲王当即就领命下去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皇上转身又去了翊坤宫。
年若兰听闻皇上过来,连忙迎了出去。
她虽如今身子比从前强上许多,但体弱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熬了一夜,她是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皇上搀扶起来。
皇上更道:“朕与你说过多少次,你不必这样多礼,你啊,与十三弟是一样的。”
若换成从前,年若兰定要笑笑,寻个别的由头将此话揭过去。
但如今,她还未说话,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皇上向来见不得年若兰受委屈,见状一把就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如今万事有朕在。”
“从前乌拉那拉氏在世时,朕叫你受过许多委屈,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了。”
年若兰听闻这话,眼泪掉的是愈发厉害。
皇上握着她的手走进去后,这才道:“珠珠怎么样?”
“她看着像没事,昨夜哭了一场后,很快就歇下了。”年若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但臣妾知道,她昨夜里一直睡得不踏实,梦话不断。”
“她就算再聪明再厉害,却也只是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何曾见过那样大的场面?”
“珠珠这性子,别人不清楚,她养在我身边好几年,我确实清楚的,她心地极好,不管什么时候都顾念着旁人,想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臣妾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竟有人要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愈发不是个滋味。
在他看来,年珠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好到当初福惠尚未出生时,他曾想过将年珠嫁给弘历,好到弘昼直至今日因年珠尚未娶妻,他对这孩子仍十分喜欢……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不该落得这般下场的。
***
下了早朝。
刚出宫,碰了一鼻子灰的隆科多却是心情极其不好。
大白天的,他顾不得尚在先帝孝期,就命人拿了酒壶前去找李四儿喝酒。
他一杯接一杯灌酒,不解道:“四儿,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早朝时皇上说我年事已高,这几日不必当差,好好在家休息。”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先前皇上设下中秋宴时,曾当众命我再替大清效力数十年。”
“如今,皇上这皇位坐稳了,就想要卸磨杀驴?”
若说隆科多心情不好,那李四儿心情只会更糟。
昨儿她等了半夜,却压根没收到信,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再听说这件事,下意识就想着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可她转而一想,不对呀,老爷曾多次说过皇上心眼比针尖还小,若皇上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哪里还会今日没有动静?
李四儿强撑着笑容安慰道:“老爷,您莫要多心,您先前就说过,皇上这性子喜怒无常,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整个京城上下,谁能有您有本事?这步军统领的位置除了您能坐,谁都没本事坐!”
“兴许……兴许是皇上见您近来辛苦,所以才想要您歇一歇?”
这话叫隆科多舒服了不少,但他纵横朝堂多年,略一思量就觉得不对劲:“不,不,四儿,你说的不对,皇上对怡亲王可比对十四贝子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