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三十年二月,在建康台城的式干殿内,铜鹤香炉中青烟袅袅,十二枝铜灯将室内照得明亮。
当今大宋皇帝刘义隆身披金色龙袍,斜倚在虎皮软垫上,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忧虑与迟疑。
他时而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时而低头沉思,似乎在为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而烦恼。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僧绰、徐湛之、江湛三人鱼贯而入。
三人皆是一身绿色的五时朝服,神色庄重,在殿外行了大礼后,方才缓缓步入殿内。
“臣等参见陛下!”三人齐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恭敬。
刘义隆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诸位爱卿免礼,今日召卿等前来,实有要事相商。”他的声音略显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起身,在刘义隆下首依次落座。
王僧绰目光沉静,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静静地等待着皇帝开口;徐湛之微微含笑,眼神中却暗藏机锋;江湛则面色严肃,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刘义隆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朕近日心中忧虑,太子劭、始兴王濬行事愈发乖张,屡教不改,实难担社稷之重。朕有意更换太子人选,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王僧绰心中一震,目光下意识地与徐湛之、江湛交汇,只见二人神色各异,却都隐隐透露出一丝警觉。
“陛下圣明!”王僧绰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陛下圣明,太子之位关乎国本,确实应当慎重考虑。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刘义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说道:“朕觉得武陵王刘骏最为年长且有能,他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且在雍州时治民及处理农事有方,曾助朕协理朝政一年,若立他为太子,必能继承大统,保我刘宋江山稳固。”
徐湛之眉头微皱,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武陵王虽有才能,但他尚武横暴,性情刚烈。若立他为太子,恐日后难以驾驭,反而会给国家带来动荡。”
江湛也随声附和道:“徐大人所言极是。武陵王常年征战,手下将士众多,若他登上帝位,难免会恃功而骄,不利于朝廷的稳定。还请陛下三思。”
刘义隆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悦地说:“那依卿等之见,谁可担当太子之位?”
徐湛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恭敬地说道:“臣以为随王刘诞德才兼备,温文尔雅,若立他为太子,必能以仁治国,使百姓安居乐业。”他与随王刘诞有翁婿之亲,所以故意推荐,以巩固自身权位。
江湛不甘示弱,急忙说道:“陛下,南平王刘铄才思敏捷,处事沉稳,他若为太子,定能辅佐陛下治理天下,成就一番大业。”南平王刘铄是他的妹夫,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一时间,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在殿内争论起来。
刘义隆听得心烦意乱,抬手示意两人停止争吵,说道:“朕看建平王刘宏性情温和,礼贤下士,或许是太子的合适人选。”
王僧绰见众人争论不休,心中焦急,说道:“陛下,太子之位不可久悬。此事关系重大,还望陛下早日决断。拖延越久,越容易生变,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建平王体弱多病,不便处理国政,臣认为不适合继承大统,恳请陛下慎重考虑!”徐湛之表达了不满的态度。
“文采出众是建平王的优点,然其不通军略,才能有所欠缺,臣亦认为不够适当。”江湛也提出了自己反对的理由。
刘义隆沉思片刻,说道:“储君之选容后再议,刘劭和刘濬屡教不改,犯下诸多过错,留着他们始终是个隐患。朕想听听卿等的意见,是否该将二人处死,以绝后患?”
徐湛之面露犹豫之色,说道:“陛下,刘劭毕竟是太子,刘濬也是皇室宗亲,若贸然处死,恐会引起朝局震动,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江湛也说道:“徐大人所言极是。陛下仁慈,若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许能彰显陛下的仁德,也能稳定人心。”
王僧绰则坚决地说道:“陛下,常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劭和刘濬野心勃勃,若不及时除去,日后必成大患。为了江山社稷,还请陛下痛下决心。”
刘义隆听了众人的话,心中十分矛盾。
他想起刘劭和刘濬小时候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不忍之情,长叹一声说道:“罢了,朕实在不忍心处死自己的儿子。就将他们软禁起来,让他们好好反省吧。至于太子之位,容朕再仔细斟酌。”
此次密议结束后,众人退出式干殿。然而,他们没有想到,这场关乎皇位传承的重要谈话,早已被淑妃潘园秀安插的眼线探听到。
深夜,淑妃潘园秀在寝宫内来回踱步,心中慌乱如麻。
方才贴身侍女慌慌张张跑来,告知她皇帝与几位大臣密议要惩治太子刘劭和始兴王刘濬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她深知,若此事成真,不仅爱子刘濬前途尽毁,就连自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来人,速速将此事告知始兴王!”潘园秀声音颤抖,眼中满是焦急。
“是!”侍女领命后,立刻飞奔而去。
此时的刘濬正在府中与门客饮酒作乐,忽闻母亲派人前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待听完侍女的禀报,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如何是好?父皇竟要惩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