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俨静静看着何冬娘身边的一圈少年:“冯太医,我知道你喜欢聪明学生,但是那些天资一般的也请你不要放弃。有天资的能成为名医,没有天资的靠努力学了本领也能治病救人。”
冯太医老脸一红,胡子都快被撸飞了,“殿下之心,老夫明白了。”
梁俨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你帮我挑个包扎不怎么熟练,手脚粗犷的孩子,今天下午让他帮我个小忙。”
下午要去官署见人,周大有回家洗了个大澡,换了一身上好的细布衣裳,兴奋得连饭也吃不下,翘着腿盘算给自己家的房子修好些,其他的偷工减料,把扣下来的钱拿去买条船,看那老李还得意个屁,再给女儿打个大金项圈,看老花还嘚瑟个毛,再给儿子风风光光娶个媳妇进来,把他们都给羡慕死。
周大有来到官署,被门子请到偏厅,立即就有丫头捧了杯茶上来,尝了一口,跟他收到的茶叶一个滋味。
连将军都喝这茶,看来那人没诓自己,果然是大官人才能喝的好东西。
“好喝吗?”
周大有闻声,见是梁俨和钟旺,慌忙放下茶盏,给两人问安。
“坐吧。”梁俨接过丫头手上的茶盏,笑得如沐春风,“你再喝两口吧,这茶名扶罗丹露,一两茶叶一两金。”
周大有闻言一怔。
这破茶叶一两竟要一两黄金,怪不得那人只肯给他一小包。
“这,这茶如此昂贵,小的哪里配喝。”周大有尴尬回道,不知怎的心里毛毛的。
梁俨吹了吹袅袅茶雾,道:“你怎么不配,你家里不是有吗,那日还请我表哥喝了茶。”
周大有闻言背后一凉,强装镇静道:“将军折煞小的了,小的家里怎会有如此名贵的茶叶,定是沈公子记岔了。”
“老周,若你从实招来,我可以从轻处置。”
周大有顿时跪倒在地:“将军,冤枉啊,我好心请沈公子喝茶,他怎么能红口白牙地诬陷我收贿赂呢。”
梁俨眉毛一挑,面露冷笑,道:“我说你受贿了吗?”
周大有闻言一愣,后背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果然是眼皮子浅的东西,一诈就诈出来了。”钟旺撩起袖子,一把拎起周大有的衣领,“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过眼屎大的胆子还敢玩花样。”
“钟副将,我冤枉啊。沈公子冤枉我了,他,他狗眼看人低,那茶叶我自己买的。”后颈被衣领勒出一层肉,周大有痛得面颊抽搐,“您快放开我。”
钟旺一把将人甩到地上,怒道:“冥顽不灵的东西,还敢攀扯凤卿!”这狗东西是他和凌虚从那山洞里捡来的,这才多久就吃里扒外。
梁俨撑着脑袋,淡淡道:“周大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冤枉啊,小的兢兢业业,小的冤枉啊——”
长眉一挑,梁俨高声喊了一声“来人”,两个衙役闻声而来,“打,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停。”
钟旺狠道:“把这狗东西打出屎来,看他还嘴硬!”
五六杖打下去,周大有如杀猪一般呼喊“招,我招”。
钟旺撇撇嘴,心道这么怕死,还干这种事,不知道该说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梁俨呷了口茶,平静道:“回答我三个问题,如果还敢耍心眼,你就去见阎王吧。”
“第一个问题,幕后主使是谁?”
周大有趴在地上,哭道:“是蒲记南货的掌柜。”
“第二个问题,那四十个罪奴你弄哪儿去了?”
周大有沉默半晌,回道:“我…给蒲掌柜了,他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第三个问题,修建瞭望塔的钱你贪了多少。”
“我没贪多少……就是拿了些米粮伤药换了几个散子,那些砖石泥瓦我一分一厘都没拿。”
钟旺闻言,气得上去踹了一脚:“黑心肝的种子,你倒是长了张巧嘴,偷公家的东西换钱,还敢说是拿。”
周大有痛得嚎叫:“不过是些罪奴,哪里需要吃那么多东西,还给伤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给他们。”
“什么叫不该!”梁俨怒极。
“本来就是——”周大有痛得面目全非,“将军就不该让那些人活着,我这样是给将军省米粮。”
“下作东西,东西都进自己腰包了,还敢拿将军说事。”钟旺气得脸皮紫涨,一脚踩在周大有的腰臀伤痕上,“我看将军最不该的就是把你这个白眼狼带回来,你就该在那破洞子里喝风饿死。”
周大有听了这话,面露狰狞:“带回来?都是一起带回来,凭什么就给我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凭什么别人都是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