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说错了,莫岁在外人面前还是收敛了的。林文毅记得很清楚,刚才这两人中间分明是隔了一道扶手的。而现在,中间的隔断扶手被收起,褚洄之躺倒下来,头居然枕在莫岁的大腿上。褚洄之睡得很沉,额角乌黑柔顺的发丝垂下,略显凌乱地遮住疲惫不堪的眉眼。显然,他现在正处于毫无行动力的状态,总不可能是自己睡到莫岁腿上去的,就算是林文毅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是睡着的褚洄之勾引莫岁了。换句话说,让人躺在自己大腿上,干这件事的就是莫岁本人。“你小点声,别吵到他。”莫岁抬手捂住了褚洄之的耳朵,示意林文毅不要吵到褚洄之睡觉。林文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了指孤苦无依的自己,又指了指躺在莫岁腿上安稳入睡的褚洄之。那意思很明显,莫小少爷还能再偏心一点吗,自己苦口婆心、任劳任怨,莫岁居然更担心某个中了麻醉剂的人的睡眠质量。林文毅咬牙,恨铁不成钢道:“少爷,你现在在他耳朵边放枪他都醒不过来,我这点分贝吵不到他的。”莫岁也察觉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他“哦”了一声,知错不改,只是蔫蔫地低下头,看向沉睡中的褚洄之。褚洄之侧躺着,高挺的鼻梁骨因此紧压住了莫岁大腿上的软肉。莫岁其实被硌得有点不舒服,却并没调整褚洄之的位置。褚洄之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就算陷入沉睡,眉峰却还是微皱着的。莫岁静静地看着那张苍白漂亮的脸,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可他经常做噩梦。”林文毅蒙圈,没听明白莫岁的意思:“什……”莫岁道:“我不知道他的梦里会不会有人在欺负他,或者更糟糕。如果外界安静一点,那他的梦也能安宁一点吧,我是这么想的。”林文毅听得满头黑线。简直离谱,褚洄之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吗,做个噩梦担心成这样,莫岁到底是怎么看褚洄之的。林文毅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劝道:“你放心吧,褚洄之顽强得很,要是有人在梦里骂他,梦里的褚洄之只会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明嘲暗讽地从头骂到尾。”“……可他在我面前,好像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听到林文毅的话,莫岁顿了顿,语气里透出点不明不白的委屈。“他好像,不愿意让我认识真正的他。”林文毅面上显出诧异,没想到莫岁对褚洄之的认知还停留在这么个初始阶段。“他不是一直这样吗?在你面前人畜无害,在别人面前老奸巨猾,别告诉我你第一天发现。”莫岁问林文毅:“你觉得褚洄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暴雨连缀成线划过车窗,莫岁扭头,看向车窗上的水迹映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听到林文毅的回答——“不好惹,挺疯的,睚眦必报,心机过头,看上去温柔文雅,却总让人觉得很阴沉。”“总而言之,是个很难亲近的人。”林文毅每说一个词,莫岁都会小小地“嗯”一声,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和莫岁心里对褚洄之的印象完全相反。但莫岁隐隐知道,那或许才是真正的褚洄之。莫岁又想起在暗网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疯子”。耳中持续传来滂沱的雨声,他犹豫着,极小声地开口问林文毅:“你觉得,褚洄之是那种会拉着喜欢的人一起去死的人吗?”林文毅正在喝水,雨声嘈杂,他只把莫岁的话听了个大概,顿时一口水喷到了仪表盘上。“什、什么玩意儿?我没听错吧?褚洄之跟你说什么了?他要拉你殉情?”“莫岁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不管你底线对他放得多宽,这种事绝对不能答应!”“不是,”莫岁的脸有些发烫,他解释道,“只是我猜的,他没说。”“我在暗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我不确定他是谁,但他对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莫岁不太好意思复述那些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他手足无措的话,三言两语概述道:“大概就是说喜欢我喜欢得快死了,我刀都架他脖子上了他还只顾着凑过来说喜欢我,有点吓人。”“哦。”林文毅倒不觉得这种话有多出格,如果是褚洄之对莫岁这样说,他甚至觉得挺合理的。他问莫岁:“他是不是还说满脑子都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之类的话?”莫岁觉得林文毅神了,一双猫似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怎么知道的?一模一样!”林文毅要被脑子缺根筋的小少爷气死。“少爷,虽然从小到大递给你的情书都是我收的,但你也稍微了解下正常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吧。表白不说喜欢你喜欢得快死了还怎么说,那肯定是越夸张越好啊。”莫岁犹豫:“所以你是说,让我不用太把那些话当真?”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莫岁很是犯愁,重重叹了口气。林文毅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要是其他人,肯定就不用当真。但要是你遇到的那个人真是褚洄之,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脑子是真有问题,什么都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