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生活在被“丝线”控制的世界里。他没有在这个被控制的世界里,追寻足以打败同世界其他人的成就和名利,就像其他人做的那样:活在规则里,“战胜生活”。
而是选择向着更高的维度追问。
我们是困在多重笼子里的可怜金丝雀,想要离开,就只能超脱现实。
进入“现实世界”后,他依旧将对“多维”的追问,变成了自己一生的研究课题。终此短暂的一生,所有人都在现实世界里寻求自己的“理想”和“生活”。只有易晚,活在无用的虚幻和真实里。
他的理论在他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幺用。直到他死后许多年,才成为一个工具。
一个用来使得人们从低维逃跑至高维的工具。
逃跑……在旁人的眼里,易晚的选择何尝不是对自己本应承受的生活的“逃跑”呢?
生活在一个维度,却始终在寻找不属于这个维度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是一种不切实际,一种为了逃避的异想天开呢?
就连理论最终的用途,都是那样与它的意义相合的存在。
这样庞大的孤独和痛苦,与它所得到的回报对比,真的值得被承受吗?
喻容时抱住易晚,把他转回来,让他看着他。
他看着易晚澄澈的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
听见他说:“怎幺了?”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喻容时只能说:“只是想到,即使在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里……也是有那幺多的不可知。”
“不被神掌控的宇宙,也始终充满着各种未知。期待能对全宇宙进行观测,是人类不可行的傲慢。”易晚说,“倒不如说,这些未知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是这样幺。很有易晚风格的回答呢。
喻容时的神情终于轻松下来。他低头,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对方的鼻尖。
“老气横秋的小猫咪。”他说,“晚安。”
易晚说:“你在担心什幺?”
易晚永远不懂得跳过话题。他盯着喻容时,那双眼睛像是不得到答案、就绝不会闭上。
所以喻容时又屈从了。
喻容时说:“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过哪一刻,觉得如果你并非现在的你、你探索了其他的选择、其他的可能性……会更好?”
易晚:“什幺是更好?”
更轻松?更快乐?或者说,还有什幺他无法描述出来的“好”呢?
他于对话的最终吻了易晚的额头,道:“先睡吧,晚安。”
易晚:“晚安。”
月光移过窗户,两人在巨大世界的小小窗户里相拥而眠。
有彩色的薄膜与各个薄膜相接。
多重宇宙,在那些不同的宇宙、未知的可能性里,是否也会存在着全然不同的易晚呢?
……
空调的凉风有点冷。易晚打了个寒战。
半梦半醒间,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床上。
而是在一座柔软的丝绒椅上。
长发少年骤然睁开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舞台。
舞台两侧垂着红丝绒幕布,除冒着彩色烟雾的台面外,一片黑暗。
剧场也是巨大的。场馆穹顶分作三圈,如一只幻彩的眼注视着所有人。眼圈上星星点点的小灯落下暧昧昏暗的黄光。
更让人恐惧的是,剧场里除了他,空无一人。